晓颀的乌托邦

你好啊,是晓颀哦。
目前是黑色泥浆一样的成年无业游民。
(微博@晓颀铁板烧ETERNIYA)

昨夜风

*古风死对头


*学子设定


*CP为绿蓝永灰明光


Ready?


go!


——————————————————————————


1


话说小绿和小蓝,是多年的死对头。


嗯,相看两厌那种。


俩人从小怼到大,从家怼到学堂。长大了去京城里的大书院深造,一进寝室就懵了:俩人被分在了同一个寝室。


于是俩人开始明里暗里较劲儿。小蓝在过廊故意撞小绿,小绿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不但撞不倒人还自己崴了脚;小蓝涂了小绿写好的课业,小绿不知道从谁那拿来本“小♂人♀书”就在先生面前让它从小蓝身上掉出来;小蓝往小绿打好的饭菜里放虫子还用米饭盖住,小绿咬牙切齿,转头就去抓老鼠,抓到后仔细剁碎了搁到小蓝舀的汤里——这招让小蓝好几天都没能下床。


看看,还分尸,这是人干的事吗?


严重怀疑如果没有同寝的两个学子,他俩能天天打架。


“然后呢?”灰羽喝着茶。


“然后?我把他洗脸水倒了。”


“问你这个了?我问你结果怎么样。”


“这招对他压根没用。”小蓝狠狠咬了一口芝麻糕,“把他洗脸水倒了,他能厚着脸皮跟我用同一盆,还是自己先用了给我剩下脏的。灰羽,我怀疑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知道就好。”灰羽从小蓝的糕点盒里拿走了最后一块芝麻糕,“蓝兄,我求你俩消停点吧,再这么搞下去小金毛都要精神衰弱了。”


“那你光跟我说也没用啊,而且绿毛龟太欠揍了!”


“哦是吗,蓝兄你承不承认,你俩每次打架十有八九都是你没事找事?”


“什么?!我才不承认!!!”


约莫一个时辰后,小绿回来了,坐案前铺纸写字。小蓝凑过去看,被小绿用笔杆敲了一下头:“别闹,做课业呢。你要没事闲的就一起来写。”


小蓝歪头看看,用毛笔蘸墨涂在手心,趁其不备往小绿的宣纸上印了个乌黑的大爪印子,然后撒腿就跑。


“……秃!头!蓝!”


灰羽看着操起凳子追着小蓝打的小绿,翻了个白眼: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2


接下来让我们把目光投向同寝的两位学子。


灰羽,一个外人评价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问题是,他家贼有钱,钱多到花都花不完。


“哎呀呀,考不上无所谓的呀,反正我的郎中会养我的~”


他口中这“郎中”是哪位呢?此人名曰永乐,是灰羽的恋人。这位可是当朝的御医,年纪轻轻大有作为。按理说这堂堂御医,再被称作郎中未免失礼,也只有灰羽执意要如此称呼,永乐也从未在意。


再来看第二位,极光,也就是灰羽口中的“小金毛”。人如其名一头金色半长发,出身寒门,学习上刻苦认真。也是这个寝室唯一的正常人,难得可贵难得可贵。


和绿蓝两人住同一个宿舍简直是煎熬,因为只要把他俩放一起,这俩人都安静不过一刻钟。全寝室脾气最好的极光,已经至少三次忍无可忍地把书卷不轻不重糊在小蓝脸上了。


“喂喂喂你俩都消停一会儿啊。”灰羽吐槽他俩,“蓝兄,赌不赌,一会儿小金毛如果不把《春秋》糊你脸上我就当着全书院学子的面请教先生李白为什么不叫李黑。”


“别这样啊灰羽!!!”


从极光的床榻那边飞下来一本《春秋》。


3


小蓝在后院被堵了。


原因无他。堵他的这帮人,有看他不顺眼的,有看小绿不顺眼的,剩下的是看他俩都不顺眼的。威胁他不许声张,不然的话就要找小绿的麻烦。


小蓝白眼一翻,巴不得呢,赶紧的吧。


又不知道谁出了个馊主意,说让人把小绿约过来,左右小蓝在他们手里小绿不敢不来。小蓝一听气笑了,得,要聚众围殴啊,这是以为他俩关系挺好的呗?


他没想到的是,小绿还真来了。


小蓝隔空喊话:“绿毛龟你个傻子他们就是拿我当诱饵给你下套呢你傻了吧唧的过来干啥?!”


小绿喊回去:“我呸大爷乐意真当我看不出来是套呢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啊?!”


“你才傻你天下第一傻要是我我肯定不来咱俩关系有那么好吗你还来救我!”


“谁要管你啊我就来走个过场大爷我一个人打一群也能打得很开心!”


一群学子在旁边一脸懵逼地围观他俩隔空对骂中间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加,就这么围观了一刻钟,终于有人建议不等了直接上手揍。


学子们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围成一圈准备圈踢。绿蓝俩人能乖乖挨揍的?心照不宣地暂且休战,背靠背做好抵抗准备。就在为首那人的拳头对着小绿的脸招呼上来之前,一道身影从围墙上轻巧地一跃而下。


于是,脸都急红了的极光带着院长、先生和跟过来看热闹的灰羽匆匆忙忙赶到时,只看见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被撂倒的小兔崽子,中间站着个紫色长衫的男人。绿蓝两人站在后面,满脸惊悚的表情。


能不惊悚吗,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可是一个人把一群熊孩子全撂倒了。


院长一见那男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极为拧巴:“这这这,咋还惊动启明先生了?”赶紧过去抽躺地上的小崽子,“院规三令五申书院内禁止斗殴,圣贤书都读哪去了?!”


“无妨,刚好路过,顺手相助罢了。”启明凉飕飕瞟了眼领头那学子,后者打了个冷战。


启明没再管他,目光越过院长肥硕的身躯仔细打量着极光:“是你把院长和先生喊过来的?”


“是。”极光低头抱拳行礼,太过紧张抱错了手,又慌忙摆正。


“没有冲动行事直接帮人出头,而是找到院长希望他用师长的身份平息冲突。你叫什么?”


“回先生,晚辈名叫极光。”极光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极光是吧。”启明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刚才,做的不错。”


极光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灰羽:“刚刚的那个人是谁?”


“哦你不知道啊,那人是本城巡捕大人启明,我家那老头还跟他打过交道。看来他挺欣赏你的,难得啊难得,他居然还能欣赏别人。”灰羽看他一眼。


极光闭着眼睛,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我三令五申,书院内学子严禁斗殴!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罚抄《弟子规》二百五十遍!……”


“这句话双倍适用于你们俩。”极光关了门,把校长的训话声挡在外面,略有不满地回头看着又怼起来的小绿和小蓝。


咋整的呢,这俩人。


4


书院的壁炉坏了,四个学子冻得手缩在袖子里边像鹌鹑一样蹦哒。


“我跟你们讲,我就不指望郎中能给我送点啥。”灰羽说,“上次记得不,就我得风寒那次。他都不来看我!还让我自己利用体温发热!他可忙了。”灰羽颇有愤懑不平之意,很快寝室就传出了一阵满含怨气的挠墙声。


极光不堪其扰躲出去了,半个时辰后又回来,还带着个暖手炉。


“哇塞,小金毛行啊,哪搞来个暖手炉?”灰羽挟小绿和小蓝一起过去围观。


“启明先生给的。”极光顶着暖炉喜滋滋地转了个圈。


“他特意来找你?”


“哪有,人家是恰巧路过,随便给我带过来。”


“看着没,看着没,‘恰巧’路过还能给带过来一个暖手炉,他怎么知道咱们书院今天壁炉坏了?”灰羽心灰意冷,“我真的不指望郎中还能给我带什么,他找我我也不下去了。


“灰羽!楼下有人找你!”有个先生在楼下喊。灰羽跟个洲际导弹一样直接冲下楼去了。


小绿翻翻白眼:“嘴上说不下去了,永乐真找他的话跑得比谁都快。极光,启明刚才找你干嘛了?”


“他说最近京城里人拐子猖獗,让我多加小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的也不会被拐走吧。”极光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一拍脑门想起来,“哎呀,坏了,我家还有两个弟妹!”


急慌慌地跑去给他爹娘写信去了。小绿看看他,又看看小蓝:“你自己注意着点。”


“嘿你啥意思,我不是小孩,家里也没弟弟妹妹!”


“这我自然知道,问题是你傻。”


“绿!毛!龟!”


就在他俩掐起来的前一秒,灰羽回来了。


“是永乐找你吗?”


“是呗~他跟我说,我家老头的病越发严重了,怕是熬不过今冬,问我要不要告假回去探望一下。我才不去。”灰羽轻描淡写,“待会儿我要溜出去,帮我看着点人。还是去那地儿,你懂吧?”


是对着小绿说的。小绿皱眉:“又是我帮你看人,不带换一家的?”


“那家赢钱多。”


灰羽说的是赌场。他跟着他爹学了一溜十三招,好的不学,倒学了一手好牌,还擅长出千儿。他老早就盯准了一家,庄家不是个精明货色,容易赢。


他一撩帘子钻进屋里,有眼尖的伙计早看见了他,隔几张桌子招呼一声:“欸,大少爷又来啦?今儿个押多少?”灰羽脸上笑容不带变一点,打袖里掏出来一串钱币掼桌上,追加一袋子碎银,引得周遭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一贯啊,还有一袋子碎银呢。


玩到一半灰羽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他特不耐烦地挥开道去去去别烦大爷我,结果一回头发现是永乐。


赌场的人惊异地看着平日里的大爷灰羽一路嚎叫着被一个亚麻灰发色的人拖出去了。

“郎中对我不好!!!!”


一出门永乐就放开了灰羽:“好好的读着圣贤书的学子,怎么跑来这等地方?”


“嘿,不乐意听那先生讲书。”’灰羽理不直气也壮。


“……你当真不回去看看吗?你爹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我不。那老头子早死了好,省的总惦记着让我回去继承家业。”


“那你答应我,本本分分在书院里读书,不许再来这种地方。”永乐突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转身走了,“自己回书院去,我就不送你了。”


灰羽本分了两个月,刚开春就没忍住又钻进了赌场。这回他可整整两天没往回跑,结果提留着赢来的钱刚出赌场门就被找过来的极光一把抓住了手腕。


“灰羽啊你快跟我回去啊!”小金毛一手拽着他一手抹着眼泪,吐出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把手里一袋银子掉地上。


“你爹走了!”


5


灰羽家老爹去世了,告假出殡。


按风俗这棺材得儿子抬到坑边,问题是灰羽是独子。好在三个舍友一商量,告假过去一人帮他抬了一角。


四人抬着棺材一边走一边抹眼泪,还是按风俗得这么哭一路。其他三人就算了,灰羽……不乐得在他爹棺材前扭段大秧歌就不错了。最后永乐给他捣了辣椒水涂了厚厚一层在袖子上,到时候往脸上一招呼,嚯,那酸爽。


永乐把灰羽叫到一边:“你还要继续读书吗?”


“怎么不要,家里生意交给管家,反正我是不想碰他的所谓家业一下。”


“你确定吗,按规矩你要守孝三年。”


“我才不怕呢。”少年人自信地昂起头,眼底是灼眼的光彩,“反正有郎中你帮我安排。”


“我没法护你一辈子。”永乐揉了揉眉心,“眼下我自己可能都难以自保,最近朝廷这边不太平,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


“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无非就是一些腐败的交易。我只是个小小的御医,我知道的有点多。”


“是吗。”


“书院那边,你准备怎么交代?我不猜也知道,你肯定不会乖乖回家守孝。”


灰羽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我就说,让我完成学业是我爹的遗愿,等我完成学业,就回家。”一转头,“等等怎么少个人,小金毛呢?”


极光本人此刻正躲在书院的后院掉眼泪,明明死的是别人的家人,他倒哭得比自己亲人去世了还难过。最后院墙上的人终于被他哭烦了:“别哭了。”


极光差点呛着,抬头一看,启明从院墙上跃下来:“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是,是我舍友的父亲去世了……”极光用袖子抹着眼泪。


“……”


启明:就这?


“行了你别哭了。犯不着。”什么东西被塞进了掌心里,极光拿到眼前一看,是糖,“拿着这个吃。我看小孩都喜欢吃这个。”


“谢谢启明先生!”极光不哭了,启明暗忖果然这招好使。


“不谢。别哭了就行。”启明看看四周没人,俯身轻轻一吻极光的额发,然后脚尖一点迅速离开。


极光捂着脸无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启明先生亲他了亲他了,院外找过来的灰羽在心里哇哦一声,悄悄转身回去了。


等红成对儿虾的极光回到寝室,灰羽第一句话就是:“我看见他亲你了哦~”


极光再次无声尖叫,小蓝含着块糕喷了小绿满脸渣子,被小绿一顿揍。灰羽微笑着凑过来:“他是不是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极光捂脸点头。


灰羽皮笑肉不笑。


6


永乐再来找灰羽时,是以访客的身份。


“哎呀呀呀~郎中怎么突然来了?”


“……”永乐犹豫再三,“来道别。”


灰羽坐直了,翘起来的二郎腿也放下:“你是说……为什么这么快?”


“我可能看不到你们发榜了。”永乐品了一口茶,淡然道,“朝廷里奸臣多于忠臣,皇上也是受了蒙骗罢了。”


“可是——”


“小少爷。”永乐打断他,语气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已在其位,纵爱身,奈辱朝廷何?”


灰羽不再说话。永乐起身离开,一丝眷恋也没留下。


消息传出来已是一个月后,家丁小跑进赌场告知灰羽,说御医永乐在宫里“自尽”了。灰羽只是笑笑,风轻云淡道:来,接着玩,这把我押大……


那把他赢了,但那把之后,他放下牌和骰子,再也没踏进赌场一步。那天出来时下雨了,他就这么站在雨中,站了很久。


他说:“郎中,你对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然后他收拾行李离开了书院,回家接管了他爹的生意。他说,我不读了,我要替他报仇。


他的背影像一只孤独的乌鸦。


灰羽走的那天极光真的哭了,躲在后院又被启明抓出来。极光模模糊糊一见他,扑进他怀里哭得直打嗝。


“灰羽的事我听说了。”启明抱住他。


极光哭得更凶了。


用了三块糖哄好,启明直到他安静下来才敢跟他说:“那些人拐子的老巢被扒出来了,事情比想象中复杂,背后八成还藏着一个见不得光的势力。”


极光乖巧点头。


“上面派我带队清缴。明天就走。”


极光睁大了眼睛。


启明倒出来一堆糖塞到极光怀里:“一天吃一颗。虽然吃完了我也不见得能回来,但你不哭就行。”


极光使劲点头,眼泪眼看又要掉下来,启明赶紧给他擦掉:“答应我以后不许哭好吗?”


“好!”极光拼命忍住眼泪,“启明先生,我等您回来,我一定不会落榜的!”


启明一愣,然后忍俊不禁:“好。”


然后极光就天天盯着一堆糖纸傻笑。小蓝长吁短叹,说他们这个寝室走了一个,剩下一个还这样了,整个寝室就只剩他一个正常人了。


小绿问他那我算啥,小蓝头也不抬:“猪。”


被小绿追着打。极光给吵烦了,顺手抓来一卷书准备糊小蓝脸上,低头一看发现是《春秋》。


想起来以前灰羽还要跟小蓝打赌,说如果极光没把《春秋》糊他脸上就当众问先生李白为什么不叫李黑。那本《春秋》最后被用来拍灰羽,而赌约里那个问题,直到灰羽走那天他都没问呢。


就把书放下了,没糊。


7


离赶考还有一个半月左右,小绿和小蓝都消停不少,毕竟临考前出啥事谁都耽误不起。


极光有点苦恼,因为启明显然离开太久了,而他不管问小绿小蓝还是问路过的衙役,他们都在敷衍他。哦,如果问后者的话还会被骂多管闲事。


这天他就在食堂无意间提起来,有个同窗听见了,挺莫名其妙:“啊?他们早回来了啊。”


极光眼睛一下子亮了,小蓝在他身后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那为什么启明先生不来找我呢?”


小蓝对那同窗使劲挤眉弄眼,可惜他没看见:“你跟他认识啊?哎呀,就算认识也来不了了,启明先生着了那贼人的暗算,早就去了。这事儿传出来有一阵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完了,猪队友。眼看着极光放下餐盘就往宿舍跑,小蓝一阵头疼,赶紧追上去。


正好小绿也回来了,一看极光那样子就知道发生什么了,赶紧把小蓝拉到一边:“这什么情况,不是瞒着他瞒得好好的吗?你是不是说漏嘴了?”


“你怎么什么都赖我?不是我说出去的,是打饭时碰着了个嘴快的同窗……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小蓝进屋去拍极光的肩膀,“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要是难受,就哭一场吧。”


“我没事。”极光抹抹脸,“我答应过启明先生,不能哭的。”


“你……”


极光扯起一个苍白的笑容:“真没事,就当他睡了吧。”


小蓝还想说什么,小绿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拽出去了。


极光坐在床上捏着糖纸,想起来他曾经跟启明保证过绝对不会落榜,现在就算不落榜,也没法让他看见了。


我真的没事,就当他睡了吧,就当他梦到了一场醒不来的梦。


他到底扯着被单掉起了眼泪。


8


小绿考完后没直接回家。极光一出考场就跟他说,自己这次得中怕是无望了。小绿为了安慰他提出过几天要和小蓝一起带他逛逛京城,说完就后悔,为啥要带那个蓝二傻子。


“没事,我明年再来考。”极光笑笑。


小绿没说话,他知道启明那件事对极光的打击有多大。


这京城到底还是没逛成。第三天客栈门前就来了四个衙役,提着报帖,一反平时凶神恶煞的模样,满脸喜气洋洋。四人把马拴在客栈的草棚里,一叠声高喊道:“快请小绿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小绿听得一片敲锣打鼓声,赶紧下楼来给衙役们分发喜钱,其他客人听见了也下来祝贺。小绿抬头看了一圈,没看到小蓝,模模糊糊想起来:哦,他好像是没中的。


但小蓝到底还是下来了,脸上没带平素的嘲讽,温和地微笑着祝贺他,顺便讨个喜钱。那笑容愣是让小绿觉得有点悲哀。


“你还考吗?”小绿问他。


“不考了,我回家去。”小蓝提起行李朝他晃晃。小绿皱皱眉,他印象里的小蓝应该翘着个二郎腿一边晃悠一边怼他,说不就是中了吗得意啥你个绿毛龟,他也想怼他说哈哈哈哈哈哈就知道你个傻子中不了。但他沉默半晌,只说出一句:“祝你平安。”


“多谢,你也是。”小蓝说。


9


第二年,小绿又回了京城,他想回来探望一下院长,顺便看看今年重考的舍友怎么样了。


结果和去年不一样,他惊恐地亲眼看到极光变得双眼呆滞无神,抱着行李坐在路边只知道一个劲地念叨中了中了我高中了。


一打听才知道,极光是出来之后和学子们辩考题,听人家一说得知自己破题偏了方向,得中又是无望,受了刺激就变成这样了。


他变得如此醉心于功名的原因,小绿当然知道。他没多问就离开了,没有再多看极光一眼。


自此,直到十一年后,小绿都没有昔日三位同窗好友的消息。


再次听到小蓝的名字,是某天陪院长喝茶的时候。院长泡着茶说:“你还记得小蓝吗,他在家乡开了个学堂,当教书先生。”


小绿只一愣,而后微微颔首。他真的变了,放在以前他准保一听到就蹦起来说什么他教书岂不是误人子弟。他不作声,院长后面肯定还有话没说。


“我去听过他教书。”院长用茶壶盖击着茶碗里的泡沫,“他的学生里面有几个好苗子。你和他交情也不算浅,挑几个往这边引荐一下,不是难事吧。”


不算浅个屁。小绿暗暗发笑,引荐,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挖人。他回了一次十多年没回去过的家乡,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挑了几个年纪稍大可以自理的孩子。


把孩子们带走的那个晚上,小蓝来送他们。月光静静地照在他脸上,他沉默地看着小绿,也看着小绿背后的孩子们。


学生看着他怯怯地喊了句蓝先生,小蓝温和地笑笑:“去吧,京里的书院教学质量更好,我喜爱闲云野鹤,怕是教不了你们更高深的。去了以后要好好读书。”


然后他才看向小绿,问他极光还好吗,有没有得中。小绿沉默了一会,说不知道,我得中后就再没有过他的消息。


其实他们都知道极光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都没有说破。


“我就不远送了。小绿,照顾好他们。”眼见小绿点头,小蓝收起纸扇,转身离去。深一脚浅一脚踏在泥泞小路上的身影显得无比单薄。


小绿悲哀地看着他。十一年过去了,小蓝仍是当年那个青葱的青年,而他自己早已变得圆滑世故。


“蓝先生真可怜。”有个学生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眼泪就落了下来。一瞬间,小绿身后响起了一片啜泣声。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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